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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7.“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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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7.“汪。”

岑之行其實長相偏冷,輪廓分明,棱角硬朗,平時眼眸帶笑才透出幾分溫潤,這會兒不笑了,微蹙眉頭,整個人顯得嚴肅,有壓迫感。

季雨一口面夾起來還沒吃,又放了回去,偷偷擡眼看他。

岑之行沒什麽表情地掛了電話,跟季雨對上眼神,將情緒收了收,笑著道:“面味道很好,但我那邊有點事情,你們慢慢吃。”

他去老板那兒付了錢,走之前回了一次頭,季雨正捏著筷子盯著他,面上掩蓋不住失落,可旅店那邊不知道什麽情況,他擔心畫具,得去看看,沒辦法。

擡手揮了揮,季雨也放下筷子跟他揮手再見,眨巴眨巴眼睛很快低了頭,模樣那叫一個舍不得。

岑之行失笑,覺得還沒認識幾天的小孩兒好像有點太黏他。

等人再偷偷看他的時候,他開口說:“過幾天帶你出去畫畫。”然後又跟季老爺子打了個招呼,轉身走了。

剛到門口,蔣耀已經在候著了,他長得還算周正,戴著一副黑框眼鏡,文質彬彬人模狗樣,接到父親電話後急匆匆從衛生所來的,白大褂都還沒脫,此刻濺了些水,稍顯狼狽。

故意的,想在岑之行面前獻獻殷勤。

前幾天他按照旅店前臺登記的信息去查了岑之行資料,知道這城裏人通身貴氣,來頭不小,但還是驚了一下。

百度一搜就出來了,江城鼎鼎有名的大畫家,曾經一幅作品拍賣出百萬高價。

蔣耀被這價格唬住,不信邪,特意點開圖片放大了看,看不出個所以然來,在他眼中這就是一副尋常風景畫,灰藍灰藍的,莫名有些壓抑。

他嗤了聲,腹誹買畫的人真是腦子抽了,不過看到百度資料後面寫著岑之行祖輩經商,家底殷實,經營好幾家老牌民營企業後倒是有種果然如此的嘲諷。

左右不過蠅營狗茍那些事兒,一幅畫咋可能這麽貴呢?不是巴結背後的岑家就是洗黑錢呢。

心思轉了一圈,蔣耀面上不顯,賠著笑臉。

肯定得討好岑之行啊,這大少爺不知抽了什麽風來棉竹鎮這麽個窮鄉僻壤的地方,千萬得好好伺候著。一幅畫都一百多萬呢,萬一之後岑家稍微從手指縫裏漏一點好處給他,那都是天大的餡餅了。

“岑先生,真的不好意思,您房間的水管突然炸了,我們察覺到漏水後很快幫您把東西轉移出來了,您上去看看?”

岑之行沒說話,繞過蔣耀上樓,木梯老朽又滲了水,這會兒踩著都搖搖欲墜的,本就斑駁的墻皮更是有脫落了好多。

眉頭越皺越緊,等他看到退水後濕漉漉的房間和被轉移到隔壁的行李,臉色更沈。

木地板還蓄著層薄薄的水,空氣中彌漫著粘稠的潮濕味道,不好聞。

岑之行不想在這兒多待,檢查了一遍東西。

畫箱底下大概淹了六七厘米,水痕明顯,木材泡發開裂,裏面的畫具也遭了殃,好在顏料密封著沒壞,畫板和那副碧翠湖寫生油畫更是泡壞得不成樣子。

行李箱也遭了殃,水順著拉鏈那一溜布料滲進去的,裏頭的衣服什麽的都被浸了。

岑之行看著一地狼藉,煩躁地撚了撚指腹,翻出煙盒,點了支煙。

他不常抽煙,也沒癮,煙都放在行李箱夾層裏,沒開封過,倒是沒受潮。

抽了幾口,他按著眉心,在手機上搜了下附近的旅店,最近的一個也要快兩小時車程。

某一瞬間他都動了直接回江城的念頭,旋即想起那些煩人又必須應付的臉孔,嘆了口氣,繼續在手機上翻找。

-

季雨出門還是習慣帶之前那個廣告紙裁訂的“小本子”,岑之行送他那個本子太精致,第一面還畫了畫,他想留著藏著,舍不得用。

這會兒季雨捧著廣告紙“小本子”寫字,倒不是交流,一筆一劃,一頁練一個字,寫完一頁又一頁,也不心疼。

季忠良探頭看了眼,念叨“怪事”,雨娃子今天怎麽開始練字兒了?不過也是好事,他一直希望孫子能跟除他以外的人多交流,不要養成怯懦孤單的性子,把字練好看點,能讓旁人看懂就好。

過了一陣,小本子擺到了他面前,另起的一頁:

中午的事情,問問他吧?有他的號碼。

等爺爺看完,季雨又翻到前面,那頁上只有一串數字,岑之行那日寫給他的。

被這串字跡漂亮的數字一襯托,季雨的鬼畫符更醜幾分,季忠良敲了他一個腦瓜崩,拿出老年機遞給季雨,心想,算了,字這東西也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。

“那天他點電話來報備的時候就存了,你想問自己發短信問。”季忠良說。

於是兩分鐘後,岑之行收到了季雨的短信,字裏都透著乖巧:

岑先生,我是季雨。中午的事情解決了嗎?

過了幾秒鐘,又發過來一句:

不要不開心。

岑之行勾了勾嘴角,幾乎能想象到季雨打這串字時候的模樣,這小家夥還安慰起他來了。

香煙都沒能壓下去的煩躁情緒此刻偃旗息鼓,他把燃了一半的煙戳熄,眼角眉梢輕松幾分,回到:

沒什麽大事,也沒不開心。小雨可以幫我問問你爺爺,附近有房屋出租嗎?中短期,大概三個月。

季雨楞了幾秒,把手機遞到爺爺面前。

村鎮上外來人口少,房屋出租自然也少,但不是沒有。

溪山山腳有一戶搬去城裏了這邊的屋子一直掛著出租,之前找季忠良訂過木雕,也留過電話,他就把對方號碼給了岑之行,岑之行回覆說感謝,如果順利今晚會搬過來短住。

季雨就蹲在爺爺旁邊看著屏幕中的對話,臊眉耷眼的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片刻後,他突然打手語問爺爺:能不能讓岑之行來我們家住啊?

“那哪兒行呢,空的那間房都好久沒打掃了,讓人住進來磕磣不磕磣?”

季雨斂著眉眼,不甘心,低頭想了會兒,朝爺爺比劃動作幅度都比平時大:可以打掃,我回去打掃。

季忠良沒攔著,也沒當回事兒。

他擡頭看了眼季雨往家跑的背影,季雨似乎挺喜歡那個城裏來的男人,把他當成了玩伴,在家總念叨,這會兒又想把人拉到家裏來住,跟流六歲前要跟好朋友睡一張床的時候一模一樣。

小孩子的任性嘛,冷一陣子就過去了,況且六歲以後季雨很少任性,幾乎沒有,這次他其實挺高興的。

季雨一路跑回家,大黃躥在他腳邊蹭蹭也沒顧得上,隨手摸了把狗頭,開始打掃空出來的那間房。

本來也沒多臟,平時家裏做掃除的時候都打掃著,但季雨總覺得不夠好,打了井水上來,把房間重新捯飭了一遍,又換了嶄新的床單被子,最後開窗通風。

忙完站在門口打量了一遍,心中跟上次的旅店房間做著比較,得出一個結論:

差遠了。

無論他怎麽打掃,瓦房就是瓦房,比不上綿竹旅店紅磚砌的小樓房,家具也少,看起來寒磣得很。

要不算了。

但是據他所知,山腳下那家人都搬去城裏大半年了,屋子可能都沒打掃過,岑之行如果搬進去住的話還要親自清掃,季雨很難想象岑之行晚上一個人清掃房間的樣子,那樣也太可憐了,還不如住自己家裏呢。

可是家裏的房間不寬敞不漂亮,他會不會住不習慣啊?如果自己去問了,岑之行會不會覺得困擾?

季雨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,不斷給自己找借口又推翻,手掌托著臉,翻來覆去糾結。

最後比著手語問大黃:你覺得我應該去問問他嗎?同意就叫一聲,不同意就叫兩聲。

這是季雨跟大黃之間的小游戲,他們常玩,雖然大黃看不懂覆雜的手語,但會叫,偶爾一聲,偶爾兩聲,三四五六聲也有可能,如果是後者,季雨就會再問一遍,基本上最多三四次就能得到答案。

這次,大黃似乎讀出了主人的心,只叫了一聲。

“汪。”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心都化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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